音樂椅

作者:吳思源
香港一份報章的港聞版,在元旦後開課的翌日刊出了一幅漫畫,畫中一股海浪從窗外衝向課堂,捲走了一雙桌椅 。畫師畫得很含蓄,畫面上看不到有任何人被捲走,只有幾位被此情景嚇得目瞪口呆的學生。

聖誕翌日的一場世紀大海嘯,吞噬了逾廿萬人的生命。香港有十間學校的學生和老師,在假期結束後也要面對有同學或同事在海嘯中失蹤的楸心事實。大部份的學生都很懂性,為生死未卜的同學憂心忡忡,小息時原本熱鬧喧嘩的校園,也頓時變得沉寂。歡笑的聲音聽不見了,只見學生們帶著憂慼的面容。

一雙桌椅被捲走,令人想起音樂椅遊戲。班房裏原本有三、四十人,突然有一位不辭而別,就好像玩音樂椅遊戲,大家興致勃勃的繞圈走,琴聲驟然停頓,才發現其中一張椅子不見了,必然有一個學生失去座位。被否出局的人會覺得很冤枉,他只是被命運選擇提早出局,其中沒有必然的理由。

從哲學的角度,宇宙就像一場音樂椅遊戲,上天安排每個人活在世上一次,大家都有機會佔一張椅子,然後遊戲開始,還有美妙的琴聲伴奏,大家玩得不亦樂乎,但不要忘記琴聲是會突然中止的,彈琴的人不會事前徵詢你的意見,他說停就停,而椅子也是在不知不覺中被挪走。在那一刻每個人都要愕然站住,被否出局的人更是不知所措,但繼續玩下去的人也不應心存僥倖,誰知道下一次被否的人是不是自己?

只是今次被挪走的椅子太多了,對驟然失去生命的人,我們的心情很難過。有小學生面對同窗好友失蹤,連夜發了很多噩夢,他慨嘆說:「人間蒸發一樣,好像突然死了。我很不開心,但哭不出來。」這位早熟的男孩子很有情,他不忍心同學離他而去。但人間總有離別,因為人生就是一場音樂椅遊戲,惟冀盼在遊戲結束之後,我們發覺被否出局的人原來一直在外面等候──有一天我們始終會重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