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如何,力量也如何
哲學教授的老妻,連續三個聖誕假期失去生命中的至愛,第一年是丈夫因癌離世,第二年是相伴多年的愛犬死了,第三年最傷感,女兒一家三口在泰國渡假時遇上海嘯罹難。
自言性格內向、大半生只懂教書而寡於待人接物的老婦人,接二連三承受如此巨大沉重的打擊,她說曾多番想過一死了之;但想到丈夫和女兒一家人的身後事仍要有人打理,欲死也不能,只好強忍著悲痛和眼淚一寸一寸的緩步前行。這些日子,她回想起來,每天像掏空了靈魂和感覺的機械人,默默做著份內應該做的事情,包括到律師樓辦丈夫的遺產手續,兩次親身飛到泰國布吉認屍,還有搬到女兒的住所,在證實她們離世前苦苦守候著。
後來她遇上一位牧師。牧師說他也不明白造物主的心意,只知道上主給不同的人長短不一的人生路,人不用追問上主為甚麼有人活得長有人活得短,只盡心盡責活好上主給自己的那一份就是了。老婦人說牧師這一席話開解了她,今天儘管內心仍悲痛莫名,但她堅持要活好上主所給予自己的每一天。
詩人曾說,人的日子如何,力量也如何。目賭生命的無常,我們慨然;面對至親友朋的離世,我們黯然;惟在我們尚且存活的日子,縱然心裡作難,甚或痛不欲生,仍得欣然接受上主所賜的日子。
與老婦人繾綣半生的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哲學老師,他由患癌至辭世的十二年,日子不容易卻是活得雍容優雅,可見他真的是一位哲人。然而一生從未唸過哲學的老婦人,在痛失一切之後仍屹立不倒,並且活出了哲學家難以言傳的生命韌度和深度,堪稱哲人中的至哲。